天下动荡,战火绵延二十载,生灵涂炭,直至近年方告平息。
此界之内,人、妖、鬼、仙混居,并无壁垒。
此界之外,仙自还有一界-上界
乱后格局初定,天下权柄渐归四大家族。
江州苏氏、兰陵金家、
岐山沈氏、南汝纳兰。
正文如下:
第一章
于灰暗的森林间,腐臭混着新翻的湿土气,在料峭风里滚得人睁不开眼,一处乱葬岗正传来阵阵声响。
“就将她扔在此处…”
“不要!…”
……
“砰”
一个女婴儿被扔在干涩的土地上,哭泣声不断徘徊。令人不禁感到害怕。
其实被扔掉的婴儿在此村庄已经不计其数,重男轻女,嫌弃女婴无能,溺爱男婴,盼望着男婴长大做个捉妖师也罢,做个读书郎也可。
可也不一定全是这儿人所扔下的,这个世道心思封建的人也不在少数。
冷风将树林的叶子吹的沙沙作响,一少男在林中穿梭,他一袭深紫长袍,料子是极沉的暗纹缎,走动时才透出些微流光,像浸了夜色的紫晶。袖口裁得宽大,至小臂处斜斜开了道叉,露出内里月白的里衬,举手投足间,衣袂翻飞如紫蝶振翅。
他提着半盏将熄的灯笼,靴底碾过碎骨时,听见一阵极轻的呜咽那声音太弱了,像破庙里漏风的窗纸,夹在远处野狗的嗥叫和磷火的噼啪声里,稍不留意就会被吞掉。
他是岐山沈氏旁支的少年,名叫沈不羡。奉了他人的委托来清理乱葬岗滋生的恶鬼,本不该在意这些人间琐碎,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。
灯笼垂下去,光晕里映出个被粗布裹着的女婴。脸冻得青紫,皱巴巴像只脱水的猫,却还在拼命张着嘴,没牙的牙龈磨出细碎的响。
她脖子里缠着根红绳,坠着半块碎玉,玉质温润,上面刻着的“苏”字被血渍糊了一半,倒像是江州苏氏的标记。
沈不羡微微皱眉,四大家族各据一方,苏氏世代守护南方那片土地,怎么会有婴儿出现在岐山其中一小小的村庄。
他俯身时,瞥见不远处的泥地里有串新鲜的脚印,小巧,像是女子的绣鞋,却深一脚浅一脚,带着踉跄的仓皇感。脚印尽头,还落着支银簪,簪头的珍珠碎了半颗,一看便是被人慌乱中扯掉的。
风里除了尸臭,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属于女子的脂粉香,只是那香气里裹着化不开的哭腔,像被人扼着喉咙,连呜咽都断得七零八落。
沈不羡指尖碰了碰婴孩冰凉的脸,她竟猛地抓住他的手指,那点力气小得可笑,却攥得死紧。灯笼里的火晃了晃,照见她眼缝里滚出的泪,刚落就冻成了细珠。
他恍然想起家中所教的一句,人世间最烈的恨,往往起源于最浅的缘。将看起不过刚满月的女婴扔在这种地方分明是想将她置于死地。
“啧”
沈不羡低骂一声,随后解开了外袍将这女婴抱在怀中。
这小女婴感受到了几丝暖意,便停止了哭泣,小脑袋在沈不羡怀内蹭了蹭,呼吸微弱的像一缕烟。
“小家伙,既然捡了你,我给你一个名字引昭,以后我唤你阿昭,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句“阿昭”,会成为日后两人相伴半生的咒。他更不知道,他捡起的这个女婴,是江州苏氏被碾碎的骨血。
只是那时的阿昭和沈不羡都还不知,命运的网,从相遇就开始收紧了。
远处,夜道上的官车,一位女人双眼猩红,眼角的泪水止不住,头发凌乱,她回首望着那乱葬岗,指甲深深嵌入肉里。她就是沈引昭的亲生母亲千婉卿。
鲜血滴在棉垫上,身旁的男人—兰陵金家的家主金焕,一头棕发,头戴金色的佩冠。他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中的刀,刀刃上的血迹倒映着他眼中的偏执。
“卿卿,不该有的东西,留着只会碍事,关于其他人的一切,你通通都不该拥有,你乖乖的,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他勾唇对着她道。
千婉卿闭上双眼,泪水无声滑落。她知道,被扔掉的不单单是她的孩子,还有她最后一点活着的念想。而那孩子颈间的半块苏字玉,是她唯一能留下的、指向真相的线索。
沈不羡将苏引昭带回了岐山沈氏,对外就称自己收的义妹。毕竟那时的沈不羡才七岁,也才是一个男孩。虽然他年纪尚小,本领却很大。
在岐山的几年,沈不羡将苏引昭的身世调查的一清二楚,母亲千婉卿本是苏家次子苏涂晖的妻子。可在这几年,千婉卿以前的追求者——金家少主金焕,竟在暗地里下了黑手,害死苏涂晖。
随后又将他们之间生的孩子—也就是苏引昭,扔在了这乱葬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