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新娘是谁?(1 / 1)

卫澍似洞察她的心思,适时询问,“在想什么?”

谢微宁道,“你说,新郎从老头变成骷髅,新娘会从人变成什么?”

“掀开不就都明了了。”

掀……开?

谢微宁哑声,眼睛瞪得溜圆。

大婚当日,宾客当众揭新娘子盖头,传出去都不用陈家出手,百姓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。

“雨天偶尔刮阵狂风,很正常。”

卫澍悠悠言之,话音落下那刻,堂外吹进来一股大风,新娘子恰好礼成转身要被搀扶去洞房,风掀起红盖头露出一张娇柔脸庞。

新娘子肌肤胜雪,眉似远山含黛,杏眼潋滟,十足的娇柔美人。

坊间议论中,沈老爷子偏爱此类型的姑娘,近两年娶的十几名妾,一个比一个娇媚,是新娘子不假,只是这张脸怪熟悉。

谢微宁绞尽脑汁回想,终于在庞大零碎的过往中,找到与这张脸有交集的记忆。

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。

是昨日被护卫撞倒,告诉他们姻缘树香火没落,佛陀寺取而代之的姑娘!

她竟是被沈家强取豪夺的姑娘,柳迎儿?!

惊愕间,喜婆已将红盖头扯下,摁得紧紧的,搀扶新娘子去婚。

女子贞洁重要,新婚当日红盖头只能由夫君揭开,虽说风吹怨不得别人,终归不吉利,何况沈家还是富甲一方的大族,最看重彩头,真要追究起来,轻则这桩生意不保,重则脑袋落地,喜婆忧得两腿发抖,惶恐不安。

新娘子走在前,骷髅新郎被几名同沈老爷子交好的旧友,起哄去闹洞房在后,一群人闹哄哄往婚房去。

余下来参宴宾客如获重负,仓皇随其后出正堂。

宁愿在屋檐下躲雨也不开肯继续留在正堂,里头浊气逼身,浑身不自在。

宾客相互观摩,看谁有胆先一步离开沈府,后边大部队必跟之,奈何各有顾虑,谁也没走。

青乡县看似商贸兴盛,妖魔神……各路人马,只要有商业头脑都能就地做生意,闯出自己的一片天,实则大半产业都集中在以陈家马首是瞻的大家族手中,底下的小家小族,想要立命安身得听从安排,簇拥大家族。

当年谢家鹤立独行,下场……

谢家这样的大族遭重创都一蹶不振,他们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。

这场婚宴就是断头饭,也得咽下去。

这么一闹,高朋满座的正堂只剩下县令,县令夫人。

谢微宁扫视眼前空荡荡的高堂,红烛摇曳,庄严肃穆,每一处都透着沈家过往辉煌,大家宗族底蕴,然则,辉煌早已一去不复返,人去楼空,只剩下说不清,道不明的荒凉、落寞。

百年家族,几番挣扎起落,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洪流,被彻底淹没。

沈家如此,谢家也如此……

感慨万千中,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脑海。

不对!

柳迎儿家在城西,住在那大多都是生活拮据的贫苦百姓,也正因她家境不好才被卖来沈家做妾。

可昨日护卫撞倒她时,她身穿绫罗绸缎,举止端庄大方,气质出众,不像寻常百姓家养出来的女儿。

要硬说气质与神俱来,那一身衣裳没法狡辩,光是嵌在上头一颗不起眼金珠,就够普通人家一年半载的花销。

沈家有这闲钱,不会为五十两聘金卖女儿。

除非,新娘子不是柳迎儿!

可若新娘不是柳迎儿,会是谁?

历往婚俗,新娘子清晨乘婚轿来夫家,要先在婚房待上好半天,傍晚时分才拜堂入洞房,沈家另辟蹊径,中午迎娶新娘,中午拜堂入洞房一气呵成。

迎娶新娘的婚轿从柳家直接到沈府,全程喜婆贴身伺候,如此大费周章调换新娘子就为跟一个骷髅拜堂成亲?

这事怎么搁哪想都荒谬。

摸不着头脑,谢微宁扭头看卫澍,想问他可曾听说骷髅成精一事。

大祭司历经风雨,想来对这些诡事要比常人更了解。

不扭头不知道,一扭头吓一跳。

身后空荡荡,无人,也没有鬼,墙角的东西勾住谢微宁的目光。

之前到处都有人,没注意到墙角缝隙处贴了一排缚魂符,怨念凝结的鬼气缠绕其身,化成隐约可见的“鬼手”企图想将符纸扯开,挣脱束缚。

她学艺不精,只认得这是缚魂符,镇压邪祟用的,不了解不同的符对应镇压的东西,奈何眼前的阵法太显眼,太大胆,不加掩饰,直接在正堂四面墙角下贴满符纸,连她这样的门外汉,都能看出这是将整个沈府变成一张“符”镇压府下的东西。

此阵法道力极高,不是一般人能设下,用途也绝非寻常镇压冤魂那么简单。

傀儡新郎,未知身份的新娘,孙武平之死,缚魂符,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发指,藏匿在沈家背后的事太可怕,超乎想象。

谢微宁脚步踉跄,着急寻找卫澍的身影,让他尽快探完陈府离开,拖到晚上阴煞起,在劫难逃。

偌大的正堂无风亦无人,静谧得可怕,突然一道身影快速从后门掠过。

谢微宁敏锐察觉到,迈步往后门去。

那人背对着她,身着黑色官服,冠发高束,放人堆里也是耀眼难忽视的存在。

是卫澍。

这厮总是这么显眼。

“夫君。”

谢微宁咬牙出声唤他。

沈府诡异森然,陈家虎视眈眈,他还有闲工夫到处乱晃。

卫澍脚步一顿,没应答也没回头,稳步朝前走,进了沈府后院大门,消失不见。

嘿,装聋作哑是什么毛病。

谢微宁急了,连名带姓大喊,“张……”峥字还没来得及念出口,浑浊强大的鬼气将她吞没,四肢不受控制,穿过恶臭冲天又混杂熏香的长廊,前后脚沈府后院。

和正堂前挂红绸红灯笼的喜庆热闹氛围不同,这里枯草残败,遍地符纸破瓦,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像僵尸在啃食天灵盖。

走过一地狼藉,尽头是一扇陈旧贴了符纸,又被撕下的,纸糊斑斓的木门。

只有门,没有屋子!

取而代之是个地窖,借助下雨灰蒙的天,隐约能看到青石板铺成的阶梯,缓步朝下通往地底的幽深,才靠近,腐臭味如热流浪般扑面而来,臭气熏天,胃部翻涌作呕难忍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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